圆桌｜高校里的“国宝展”：南宋四大家重聚西湖的背后
“宋韵今辉”艺术特展正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对外展出。“湖山揽胜——宋韵江南书画艺术”作为核心展览，共展出宋元明清传世书画37件（组）。丰富的典藏是各大博物馆的优势所在，如何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用展览的方式呈现给观众，把博物馆的文物资源充分地应用于美术教育？近日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的“馆长对话——系列学术论坛”上，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浙江省博物馆、辽宁省博物馆等多家文博单位的馆长齐聚一堂展开了讨论。坐落西子湖畔的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外景“馆长对话——系列学术论坛”现场部分博物馆馆长发言摘要：中国文联副主席、浙江省文联主席 许江：由衷地感谢大家对于这次展览的支持。宋代是中国历史上文化最为辉煌的年代。宋韵之辉煌，在于卓立着一大批震烁千古的文化大师，他们汇成了蔚为大观的千古风流，汇成被誉为中国两千年中古社会的文化巅峰；宋韵之辉煌还在于文化昌明，诗、书、画熔为一炉，构成了画与诗相提并论、心与物游、言外有意的儒家美学体系；宋韵之辉煌也在于赵宋皇家对艺术的独特喜好和支持，宋代的文化风气广被，风尚独好，文化、科技、器物的创造均达到高峰，并连缀而成文化大国所特有的生机与气象。“宋韵今辉”艺术特展现场我们举宋韵文化的复兴为旗帜，深耕江南的人文沃土，重织宋代文人的夯劲秀美、情兼雅怨的文化品位，在宋韵文化的源头去重新接续民族的博大精深的文化气息，与古携新，从流激荡，在省委、省政府的指导下，在全国各文化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我们将全国宋代以来的有关西湖风光、浙江山水的绘画掇积到一起，与黄宾虹、潘天寿及现代美院写意油画一道举办《宋韵今辉》大展。这个展的筹划与实施均属不易。美院的美术馆不仅表现出对宋韵的挚爱和辨识，同时表现出展览实施的品质与坚韧。中国美术学院院长 高世名：非常感谢大家对于此次展览的大力支持。两宋绘画，丘壑谨严，万象森然，其状物之精当，意境之高妙，令后世叹服。面对宋画，我常常想：宋人如何从眼目之所见，创造出如此意境？这背后，有一种把握世界的独特路径。宋代哲学家邵雍说“以物观物，性也；以我观物，情也”。宋代理学倡导“格物致知”，不独以我格物，而且以物格我。天人之际、主客之间的丰富意蕴和微妙关系，尽在宋画的情致意境之中。“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南宋 佚名 《柳下双牛图》 上海博物馆藏画宗两宋，宋画“以一当百”，讲的既是它的珍贵价值，更是因为它的丰富、它的精微。后世画者无不为之辗转反侧，无不对其心摹手追。此间种种，需要我们从这次展览中细细体味。中国美院地处杭州，秉承宋代画院千年文脉，作为中国书画高等教育的开创者，我们的书画教学尤重名迹之临摹、正典之研习，其宗旨非为复古，更在开今。我们相信，承继传统不是抱残守缺，而是要发显出古人之创始精神。美术学院核心是培养人，核心是传道。真心地希望我们能够成为一家人，大家一起对文博事业，看起来是文博事业，实际上是伟大的艺术传承，能够成为可传之后，并且能够返古开今，能够守正创新。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本次展览总策展人 余旭红：“宋韵今辉”艺术特展，是浙江文化艺术发展基金资助项目，是2022年宋韵文化节、2023之江艺术季的主体项目。实话实说，策划举办这个展览并不容易，但我们坚信“艺术启迪智慧、温润心灵、陶养人生”。在各个馆的支持下，得益于历史的机缘，800年来，南宋四大家“刘李马夏”的不朽杰作首次齐聚杭州；《西湖图》回到作品原创地，现实和历史交汇，共同在场......我们尽量把作品解读放在“隐”的空间，更重要的是让作品本身说话。“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南宋 李嵩《西湖图》 上海博物馆藏“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南宋 刘松年 《四景山水图》之一 故宫博物院藏为展示这批作品，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藏馆的条件也得到了升级，不仅能够满足展陈一级文物的要求，同时也达到了国际安证评估97分的评价，能够对接国际最重要的藏品。本次展览的实现也得益于馆和校之间的合作基础。像中国美院这类美术院校以及其他高校，人才培养得益于各个博物馆的项目合作和未来合作拓展所给予的动力，在这样的语境下，在广袤的中国文化遗产大地上，馆校携手展开合作，推进交流。在此，我们要特别感谢：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辽宁省博物馆、天津博物馆、云南省博物馆、安徽徽州历史博物馆，是在您们的全情支持下，我们和浙江省博物馆肩并肩，展览才得以实现。故宫博物院副院长 王跃工：在疫情初定的时候，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能够办这样一个重量级的大展，近年来或者近一段时间以来还没有这样一个大规模的成系统的宋画真迹的集合，尤其是在学校美术馆展出，所以意义非同寻常。“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夏圭 《烟岫林居图》 故宫博物院藏故宫也办过展，一级品开卷一次，三年都不能再打开。有时候为了凑一个展览的主题，有一些重量级的文物不可或缺，我们就要排一些时间表，去年有一个书法展览，我们算来算去，以前想4月份展出，结果时间差几个月，为了凑够三年时间，把展期挪到8月份才展出，让大家如愿看到了展览。在这之前，故宫最集中地做书画方面的展览，真的是作为现象级的，当时故宫限流，每天8万人，我们里面的展览都是对公众免费的，大家每天早上八点开门之前就来到入口排队，如果是中午、下午，排上四五个小时很正常，我们最极端的时候，临闭馆前一天，观众排到了夜里一点多，等让最后一名观众看完。博物馆把文物资源利用好，文化传播力真的是不可限量。对于文博界来讲也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号召让文物活起来，这也是我们博物馆的时代任务。与高校、科研机构进行多方面的合作，把传播的力量进一步加大，把传播的力度进一步加大，把传播的范围进一步推广，把研究和对传统文化的深度挖掘进一步做深做实，这都是文博与高校联合的特别必要的方向，也是我们特别期待的，博物馆与院校之间的合作能够真正落实。故宫博物院的优势在于我们的藏品，让这些资源共享，发挥培养人才的作用是我们的社会责任。现在，故宫博物院已经向中国美术学院发出邀请，双方领导坐下来，把合作落到实处。一旦形成合作，也会是文博界和教育界的又一个合作的盛举，对文化传统、文化自信都会有非常重大的现实意义。上海博物馆副馆长 陈杰：展览非常精彩，名字也起得好，“宋韵今辉”，是古今对照的一个展览。我们和中国美术学院是有很深厚的渊源，有长期的合作关系的。我们跟国美酝酿了一个合作协议，希望通过馆校的合作形式，在人才培养、学术交流、展览合作开展更多的工作。我们发现很多工作不仅局限于博物馆，更需要社会各个方面参与，把文化做大做强。2023年1月16日，上海博物馆开年大展“从波提切利到梵高：英国国家美术馆的珍藏展”展出的伦勃朗《63岁的自画像》。公众对于文化的需求越来越强烈，公众对博物馆，对美育的要求特别显著。我们的大展也引起了现象级的现象，上海博物馆曾经做过晋唐宋元的书画大展，引起了观众如潮的参观。包括近期上海博物馆举办的展览“从波提切利到梵高：英国国家美术馆的珍藏展”，这个展览是上海博物馆2008年免费开放之后第一次的收费展览，整个投入也是蛮高的，我们还是有一定压力，因为当时疫情期间，担心观众会受限制，但是现在来讲，展览推出之后受到了公众非常大的欢迎，可以看出市民对于精品展览的迫切需求。“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马远 《雪屐观梅图》 上海博物馆藏作为博物馆，是文化承载的单位，要做一些满足人民文化需求的展览。此次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的“宋韵今辉”艺术特展通过跟各家单位的合作，包括故宫、辽博、天津博物馆等，同时又得到了美术院校的学术支持，不失为一种创举。现在处于人才不断更新换代的过程，上海博物馆也从中国美术学院引进了很多优秀人才补充到研究队伍当中，但是这种更新需要持续不断，能够注入活水，促进我们事业的发展。“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明 仇英 《高僧观棋图》 上海博物馆藏上海博物馆研究馆员、书画部主任 凌利中：今天参加这个活动感慨万千，我是1999年进上海博物馆，两年不到，上海博物馆联合故宫博物院、辽宁省博物馆举办了“晋唐宋元书画国宝展”，展出了72件国宝，我认为这是中国书画展览史上一个标志性事件。今天也是这样，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辽宁省博物馆、天津博物馆等文博单位的书画文物齐聚在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又是一次填补空白的创举。这个展览的成功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填补了高校美术史上书画国宝展的空白，对于将来有一种引领的作用。 辽宁省博物馆副馆长 董宝厚：很荣幸来到中国美术学院。去年许馆长、余馆长去我们博物馆洽谈这个项目，被他们真诚感动，也感受到浙江省委对这次展览的高度重视。现在博物馆的古代书画因为保护的原因，档期安排得特别满，每一件文物有一个入库休眠的规定，这个规定是红线，不能碰触，哪一件文物能展出，哪一件文物不能展出，我们经过反复研究，终于让这个展览成型。“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马远 《松寿图》 辽宁省博物馆藏作为美术学院美术馆能聚起来这么多宋代绘画，能在西湖边上把800年前的情景呈现，这是一项壮举，是不可复制的一件事情，尤其是此前疫情期间很多展览的实施都受到了各种制约，而我们这个展览能如期实现，这么大的规模，展览中不仅有古代书画，还有潘天寿、黄宾虹的书画，还有国美多年来学生临摹古书画的作品，把宋代的绘画、宋代的艺术、宋代的理念传承到今天，能看出美院美术馆对“宋韵今辉”的深刻解读和理解，的确是杭州人民的幸事，也的确是浙江人民的幸事。辽宁省博物馆因为历史机缘，书画收藏比较丰富，如何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用展览的方式呈现给观众，如何把博物馆的文物资源充分地给各个学校利用，一起促进科研，促进人才培养，促进更好的美育教育，同时推出更好的文化产品，这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天津博物馆副馆长 马驰：今天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昨天系统地看了展厅里面精彩的画作，值得学习的地方非常多。这个展览创造了很多第一，不仅是“刘李马夏”在杭州呈现的第一，而且在全国美术界创造了第一，第一次展了这么多珍贵的文物。美术馆和博物馆往往是两个系统，这么珍贵的文物在中国的美术馆里出现是第一次，即使是中国美术馆也没有出过这么高规格的文物大展。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专门为了这个展览斥巨资打造了完全符合博物馆级别展陈的硬件设施，非常了不起。还有一点，也是值得我们文博界学习。这个展览的展陈完全利用当代艺术的展陈来呈现，博物馆界如果做一个大展会有很多浓墨重彩的呈现，包括各种喷绘、介绍，今天进来一看，中国美术学院的呈现方式完全是当代展陈方式，整个展厅非常素雅干净，就是对宋代文物的呈现，非常值得我们博物馆界学习，也只有在美术馆界才有这样的理念、布展方式，创造了古代展陈的第一。云南省博物馆馆长 刘旭：非常高兴能够参与“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去年下半年，余馆长专程过来洽谈展览的一些事情，很受打动和启发。我们这次参加展览的有两件作品，其中郭熙的《溪山行旅图》这件作品是入藏我们馆70多年来第一次走出云南，之所以吸引我们作出这个决策有两个原因：一是杭州延续千年的深厚的人文底蕴，二是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自身的实力和情怀。“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北宋 郭熙 《溪山行旅图》云南省博物馆藏云南省博物馆的特色藏品主要有三大块，一是古滇文物，二是南诏大理的佛教艺术，三是民族文化。除此之外，我们博物馆还有近万件书画藏品，从北宋以来一直延续到现代。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徐邦达和刘光启先生专门去看过，对于我们其中的一千多件书画藏品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云南省博物馆和各个兄弟馆的合作比较多，包括和艺术院校、机构都有合作，但是这次和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的合作是里程碑的意义，希望以这次合作为契机，打开天地，走向更广阔的空间。浙江省博物馆副馆长 许洪流：2002年，上海博物馆举办的“晋唐宋元书画国宝展”，一票难求，据说最长要排队8个小时。这样的展览上海博物馆办过好几次，故宫博物院、辽宁博物馆也办过，但是现在这样的展览越来越难，难点在于什么？文物保护要求越来越高，一件展品展出之后入库三年不能动，任何来头都没有用，要文物保护。但是现在随着文化事业的大发展，展馆越来越多，展期越来越短，我经常把这些高等级的文物叫做一线演员，展厅是一场戏，戏越来越多，演员越来越少，所以这样的展览越来越难。“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剩山图）》 浙江博物馆藏“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明 沈周 《湖山佳趣图》（局部） 浙江省博物馆藏“宋韵今辉”艺术特展展出书画 明 吴彬《莲社求友图》 浙江省博物馆藏怎么办呢？研究是我们的方向，我们社会上对博物馆的要求越来越高，所以更应该挖掘藏品的价值。同时还有一个感受，一家博物馆的编制是有限的，专家也是有限的，那么就需要充分和社会、高校、科研机构合作，挖掘藏品的价值，思考以前没有思考过的问题。我们馆十年前办过一个展览，我自己还比较满意的，题目叫做“吴门画派、扬州画派、海上画派”，借这三个流派来考虑市场化对书画创作的影响，究竟是有益的，还是无益的。我们在座的很多博物馆早就在做了，但是我感觉基本上局限于博物馆内部的一些思考。此次展览是我们浙博和中国美术学院深入合作的重要成果，非常感谢各位馆长来到现场，展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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